周天子
2015.01.30
这个凛冬全国笼罩在飘雪中,近日来京都的雪变得越发的大。飘落的赤色的雪花,放在三十年前必是奇景,而如今却是常态。
约在四五年前有一部西夷的电影由礼部下属的文化局引进国内,讲的是一个布满灰尘的世界,在某些时候却会变成如同地狱般的血色世界。那部电影没有正式上映,只在网上反映;不过就算如此,也引起了许多人的言论,只因这赤雪之下的世界,恍惚间确实有些相似。当时不少官员上书说应当禁止这样的电影引进国内,于是这部片子半个月后便从网上下架,顺带牵连的还有不少被那些卫道士顺手加入禁片名单的电影。
我坐在京都图书馆的玻璃窗旁,电脑放在桌上编译着一段实验代码。窗外的赤雪依旧在下,玻璃窗上虽然没有厚厚的雾,但依旧有一层水汽。我用手指在玻璃上画上了一个骷髅,将这个骷髅的嘴巴画成张开的模样,还在下面加了两根骨头,乍一看仿佛三个世纪前横行于大洋的海盗旗。几朵雪花飘落在窗外的玻璃上,骷髅的眼睛里有了两个红色的眼珠。我打开水回来看到这玻璃上的图案被吓了一跳,仔细看了看才发现是刚才自己画上去的骷髅头,便伸手将那一片水汽全部抹掉。
正当我在调试代码的时候,我对面坐下来一个人。我没有去看那是谁,图书馆里人很多,也没那个必要看每个人。约莫是到了中午,对面人的敲了敲我的笔记本盖,我抬头才第一次看到这人的长相。这人竟是一个熟人,我国中时期的同学齐岳。他本科时便报了自己导师的博士生,这人是一个标准的吃学术饭碗的师范。齐岳是京大的在读博士,同时在六扇门有兼职,所以跟我来往颇多,主要是倒腾陈年旧案的资料,或是聊一聊正史野史。
这里也许应当说一下帝国对于师范的定义。虽然如今帝国已经仿照西制将诸多书院转为学院,并扩充了其授课内容,但六部对于读书人依旧有着非常严密的划分。当朝的划分很有趣,将读书人的称谓分为了国系与学系。所谓国系便是大师范一系。帝国建国之初第一代大师范曾立过大功,几乎到了功高震主的地步,朝堂民间皆流传着大师范将要封王。但大师范却只向太祖求得天下读书人皆以国系与学系两脉称呼,固原本应是王府的大师范府最终变成了如今的大师范院。学系乃是国系的前提,唯有学系过了学士之后方可称师范,而大师范则只有寥寥数人。国人需于学系十年以上,方可完成学士,尔后便可以国系相称。当然国系还有另一种方式,便是参加每三年一次的全国大考。这条路异常艰辛,举国大考每年约有百万人,而唯有不到百人东华门唱名者方可为师范,可谓是万里挑一的人中之龙。
话题说的有些远了,回到图书馆里。齐岳是一个学系转入国系的正规军,但是作风却不怎么正派。也许是因为常年翻案底,接触的非正常的东西太多,这货也有几分许多六扇门的作风,还顺带从那些本应封闭的资料里学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齐岳递给我一个牛皮纸袋,示意让我看。他小声跟我说这东西是他今天在京都图书馆的馆藏里面弄出来的,有些很有趣的东西。我打开文件袋,拿出一沓颇为老旧的纸张慢慢看了起来。
这份资料确实有趣,大概讲了些与正史不同东西。众所周知,今朝大秦已有百年,乃是从前朝周灭后的纷飞战火中打出来的帝国。正史中记录的动乱年代足有四十五年。在这四十五年中,前二十年诸侯割据,后才有太祖领兵一统龙河以北建立北朝秦;而龙河以南则由中正王郭石一统,建立了南朝,又称后汉。约在前朝灭亡三十一年后,东洋人入侵高句丽,并在北朝与高句丽接土之处设立了后周,所用朝臣皆是前朝皇族,妄图挟天子以令诸侯。而东洋人贼心不死,亦是妄图染指后周,却被北朝拖住了主力,最终耗费十年时间无果战败。再往后四年,南朝腐败,奸佞垄断朝纲,陷害忠良,雨龙阁的牙子亦是猖獗,以致民不聊生。太祖挥军过龙河,大军南下,最终将后汉逼退夷州,与中原隔海相望。
这份文档中所讲与正史有异之处便在于前朝灭后三十一年到四十一年之间的事。文件也不能细说,否则又得去跟指挥使喝茶。简单地说便是东洋人入侵的并非高句丽,而是中原大地;并且其兵力部署也与当朝正史颇有不同,以南主北辅为主。我看完后流了几滴冷汗,把文件装回牛皮纸袋还给齐岳说,“你小子再这么乱查,就该进东厂了”。齐岳倒是很乐呵地回我,“怎么说锦衣卫也还是要人的,我怎么可能去东厂”。我对他翻了个白眼“估计东厂的那些太监会对怎么把你给切片比较感兴趣,听说那个疯大师范最近到处在抓死囚做他那什么香蕉人实验”。也许是这疯大师范颇有威慑力,齐岳打了个冷颤,悻悻的说道“傻逼才会去招惹那个疯子”,便将牛皮纸袋放到他那一沓书的最底下。
疯大师范是全国最优秀的外科医生,是个五十岁的大叔。以前在京大读书的时候,齐岳学的并不是医科,只是有次看到一个大叔背着一大袋子上去便很热心的去帮忙,直到到了实验室打开袋子才知道自己背了一具实验用的尸体,而那个大叔就是疯老爷子。更惨的是疯老爷子说齐岳镇得住尸体,以后便总被抓去干活,不过每次回来都是苍白着脸。虽说这事确实不是正常人能接受的,但齐岳这厮却也学到了许多东西,疯老爷子甚至放话让他跟着自己读博士,但是齐岳坚持去读古代史的博士,当时把疯老气的一阵乱骂。说起这俩的关系,我都差点以为齐岳是老爷子私生子。
又看了一会文件,窗外天色已经近黄昏。赤雪已经停了一会,配上昏黄的夕阳煞是好看。我跟齐岳都收拾了一下东西,便准备去吃饭。路上我让他早些看完早些还回去,这种东西虽然算不上什么禁货,但是也是在保密序列里的;加之新帝对于言论又下达了新的控制力度,如果流落出去了免不了请去喝茶。走出门外,看到京都图书馆门口的鼎中堆满赤雪,宛如碗中装了一座冰山。此鼎乃是前朝周置于国都洛邑的明堂的九鼎之一,大秦一统后将前朝九鼎集齐,运至京都以震国运。
已经许久不见雪停,今日倒是运气颇好。于是一时兴起,便叫齐岳去后海喝酒。
正是“小雪初晴,画舫明月,强饮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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