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雪

PS：

脑洞神奇向；祥瑞御免，家宅平安。

 

2014.01.28

 

这是一场赤色的雪，下了整个凛冬。

赤是一种怎样的颜色呢？如果你曾经看过从人的静脉抽出的鲜血，便是那种有些发乌，却又有些明亮的颜色。雪是什么呢？如果你曾看过被割破颈部动脉的人，那壮丽如同喷泉一般的血液里，夹杂的闪着银白色光芒的颗粒，便是雪。

这是帝国建国以来的第一百零二年，凛冬变得一年比一年漫长。帝国科学院下属的气象局里的师范们仿佛眼红了的兔子，接二连三的开始论证凛冬是否象征着冰河时代的来临。师范们乐此不疲的在各种会议上讨论者冰河时代，发出也许真实也许危言耸听的言论；对于他们来说冰河时代是否来临并不重要，那些干如骷髅笑起来就起皱的老脸上洋溢着的是近年来科学院给气象局增加的经费。气象局以此为题申报的四个帝国一级自然科学项目也顺利地批了下来，对于前些年吃饭都困难的师范们来说这确实是“瑞雪兆丰年”。

我推开研究所的大门，摘下帽子抖了抖雪，再将身上的雪拍落到地上，便走向自己的办公室。那些抖落在地面的雪，化开之后留下一滩红色的水，满满的渗进研究所门口的地毯里。地毯本来是用白色的合成纤维制成的仿真毛皮，不过如今早已染成赤色，洗过许多次，只是倒出许多红色的水，颜色却洗不回去了，久而久之便没人在意了。

我在气象局下属某研究院上班，主要工作就是维护气象局核心服务器的通畅运行，兼职修修电脑。因为这份工作安稳且没有什么太多麻烦事，我也是挤破了脑袋才争取到这样一个名额。除去工作之外，我日常便是看看论坛，顺带扒一些关于赤雪的信息。

帝国建国百年，当朝圣上已经换了许多届。然而对于当代的人来说，往上三届的先帝就变得很模糊了。大概是因为帝国之初削藩平乱闹了四十余年，先帝大权在握，将那段史料改写得面目全非，尔后继位的圣上也不欲修复史料，才导致如今这般情况。凛冬下雪本是常态，帝国历年也是如此，直到大约三十年前吴王子猝死帝都，武帝遣其尸骸归乡王子葬，尔后又儒法之争乱朝纲，武帝圣旨一下，坑杀生员数十万。这本是国乱之先，但武帝却将此事平息了下来，乃至国力日益强大，不得不赞武帝之功。

三十年前国人之乱结束后，第二年便出现了赤雪。最初的赤雪并不多，只是有些赤雪夹杂在白雪之中；第五年的时候便只有赤雪。武帝登宗庙罪己书，却不见此雪变化。早年对于赤雪的谣言说这是国乱之兆，官方给的答复是大气污染。乃至到了如今，大气污染这个理由也依旧是主流答复。对于赤雪中那淡淡的血腥味，师范们想了许多答案，终究是以一个大气污染中铁元素含量过高将这问题圆了过去。赤雪一到凛冬便会不停的下，但三十年如此，帝国人早已没了诧异的想法。当然依旧有一戳人想要以此为题，妄图再来一场国人之乱。

我将水杯拿起去开水房接了一杯热水，回到自己的格子间里坐下。我所在的部门是研究院里一个较为隐秘的部门，对外宣称是服务器维护部，实际上却是银色长城计划的维护人员。“银色长城计划”简称SG，是天子亲军锦衣卫与东厂的合作项目，其主要内容便是：封锁一切对帝国有害的消息，有条件地开放对帝国无害的消息，为帝国人民带来更加美好、健康的网络环境。这个计划不仅是单纯的网络上的清扫，更有现实中的。前些年逐渐驱逐了不少夷商，其中最为庞大的便是西夷人称搜霸的古蒂公司，理由是其刺探帝国机密。类似的例子不少，只是近日来许多论坛又被封锁了，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虽然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在长城外活动终究是有风险的。

今晨送到科学院的邸报里尽是科学院老师范的胡扯，更有甚者说跨国长城便是越界，便是叛国。这等论调若是放在前些年是不会出现的，不过今年新帝登基，却有改革创新之意；军中亦是鹰派发言居多。昭宣二帝在位时对国人倒是颇为宽松，不似武帝那般强硬。如今新帝继位，改年号为初元，今日已是初元二年冬。新帝好蹴鞠，去年末的洲际赛上帝国蹴鞠队一改十余年的颓废之气，竟竭力以搏，国人对此颇为震撼，有甚者泪流长书。

我起身看了看时间，发现已过戌时，便起身收拾了一下东西。从衣架上取下风衣，再将文件夹夹在左臂，看了眼窗外的雪似乎越下越大，便从衣帽柜里拿出一把雨伞。我锁上门，走过灯光依旧明亮的通道。大部分的屋子都还是亮着的，总会有那么些习惯于晚归的师范，也许还在做实验，也许还在做数据。我推开研究院的门，迎着赤雪撑开黑色的伞，那些赤色的雪落在雨伞上，彷如真的血液一般，很快将伞面铺了一层红色的膜。

路灯昏黄，照在赤色的地面上，总给人一种修罗道的感觉。虽然赤雪已经下了十余年，但依旧有些不适。强压下心中的不适，我撑着伞离开了研究院。

 

 

甲午年腊月初九